中国传统陶瓷与台湾现代陶艺(文/王修功)

──为参加1995景德镇高岭国际陶瓷研讨会所作,并于1995.11《陶讯》

季刊转载。其中论点,也可推演至其它艺术门类,故再重刊。

 

前言


  有感于中国优秀的传统陶瓷的式微及现代陶艺发展途径上的一些偏差,特藉参加本次盛会而提出个人对此两方面一点浅见。因我也是陶艺从事者,也有此方面的迷惑,深恐认知错误,引起不必要的争议,仅能笼统提出一些概略性的论述,还望与会诸同好惠予指正。

 

对工艺陶瓷的浅见

 

  陶瓷工艺是人类经营生活与提升精神境界下的产物,因而它也成为文化的表征。随着时空的推移,一代代的传承,陶瓷工艺对促进人类文明、文化的演进,有其辉煌的深远意义。近十年来,我一再强调「陶瓷艺术,就是陶瓷艺术(注)──以陶艺作为一种新的艺术品类的同时,我并未忽视传统优秀工艺陶瓷的价值。因为在很长的一段岁月,我就投身于仿古陶瓷的制作,只是不甘死心踏地的模仿而已。

  以今日陶瓷科技的高度发达,原材料的精细加工,窑炉设备的改良,燃料的多样与操作技术的方便,以及机械的辅助,理应会提升工艺陶瓷的多样性及质量。但遗憾的是,我们的工艺陶瓷,并未随着「量」的增产,而有显著的「质」的提高。自清廷败亡至今已八十余年,我们还不能有像「唐」三彩、「宋」青瓷,以及「元」、「明」以降的青花、多彩瓷等那样有典型的象征现代中国──大陆

 

和台湾──的工艺陶瓷的盛行。曾风行大陆各地街头的陶质龙凤花盆,及台北中山北路仿西洋天使浮雕混凝土模制花盆,我们实在看不出它「美」在哪里?


  这不由使我们省思,历代官窑为什么能做出那么好的陶瓷?有何关键性的诱因?民窑如磁州窑、龙泉窑等,以及不确定为官、为民的耀州窑,为何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能做出那么精美的陶瓷?在钻牛角尖的考古之中,能省查出为何那时能做得那么好?而现在反而不及甚至远远的落后?

 

台湾现代陶艺发展途径上的一些偏差

 

  台湾现代陶艺,自1981年受到国立历史博物馆主办的「中日陶艺展」的冲击,在私设陶艺教室的推动下,研习陶艺者的快速增加,陶作展出的频繁等,促使这一新兴的艺术品,在十多年来,可以说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另因台湾各大专院校,迄未有较高层级有关陶艺科系的设置,以致近几年赴欧美修习陶艺者颇不乏人,以此已取得高学位并获得高成就者,也大有人在。但正如其它艺术的发展趋势,在追求所谓「现代化」,也就是「国际化」的同时,无疑的也产生不少的负面作用。我个人也是陶艺从事者,无可避免的仍会受到这种冲击而有所迷惑。因立场关系,仅在此笼统的作概略性的论述。

  现代艺术包括陶艺在内,在追求所谓国际化的情势下,不应在世界强势文化主导下舞动。我们常误以为在不当传媒膨胀为最时髦、最所谓「前卫」的艺术,就是最杰出的艺术。但我们应体认,好的艺术作品,是在某一时空下,表现出高水平的文化及美学,不仅使人领略到此一时代与地域性的独特精神,还仍不失世界性的艺术气概。因地域性文化,其可贵处便是具有它的岐异性与独特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特别执着偏狭而粗俗的乡土性表现,或沈迷在层层迭迭的古典风尚,而局限在传统程序的浮浅表象。因为它与不着边际,盲目而又虚无地追求所谓「国际化」同其愚昧。


  我所要强调的是,在不悖离文化自主性的大前提下,首要表现的应是艺术家个人的独创性。所以,我不以为作为一个所谓现代艺术家,作品为追求国际化,而生硬的混合、甚至剽窃不一样的文化素质,尤其是附合外国强势的文化艺术,反而丧失了个人的原创性及应具有的美学品味。另一方面,艺术尽管也可以表达现实世间和形形色色的多元生活意绪,但也不能流于空泛的政治口号,或突显强烈的意识形态,以及近乎小趣味、点子类的抒发与宣泄。因为艺术的创作主要是要看「如何去表现」,而不只是看「表现了什么」?

  现代陶艺,应在自主性的文化涵养气氛之下,与优秀传统艺术,不只有血脉相承上的关系,并在汲取与消化国际艺术信息的同时,尤应突显陶艺家个人独到创发的新意。

 

附录:两则旧稿──《从陶随想》

 

  「一九九一年北京国际陶艺研讨会」,我虽因故未能与会,但仍以《从陶随想》为题,写了十数则短文。一年后,尽管收到四十二元人民币的稿酬,但迄未见该研讨会文集的出版。拙作后经台湾《陶艺》季刊选载,因知者不多,兹特就以下二则论点,予以转刊,以就教诸同好。

 

陶艺就是一种火的艺术

 

  宋代诸名窑的青瓷,为陶瓷的本然美,达到了一种高度的成就。元朝,以及明成化年代的青花,固然为陶瓷的表面增加了繁复的装饰美,但若我们细细地品味,即使除去那富丽而清雅的外衣,那种近乎玉般的莹白质地,尤令人赞叹不已。无疑的那是在不经济的土柴窑,长期类似「细火慢炖」下达到的效果,是今天进步的电窑、快速高效率的瓦斯窑,所望尘莫及的。

  严格的说,陶艺就是一种「火」的艺术,可说与中国传统名菜的烹饪方式──煎、炒、蒸、煮、炸、煨、炖、烧、烤、熏等等对火候的讲求,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一些现代陶艺从事者,或因窑炉设施环境的限制,而往往忽视「火」的重要功能。我要特别强调:不是要我们再去烧青瓷、青花,而是藉以阐明「火」对陶艺的重要性。电与瓦斯固然为我们带来使用上的便捷,但火的多变功能,却因此为我们所轻忽,致使太着眼于陶艺的「土」性,而往往忽略了因燃烧过程中火焰的种种变化,所衍生出特殊多变的效果,从前景德镇所谓「一烧、二土、三细工」的说法,正可以说明中国传统陶瓷的演进,「火」一直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即如正流行于美国陶艺界的日本低温「乐烧」,又何尝不是以火为主要手段以追求丰富多变的美感。

 

我们欠缺一部可信度高、简明并图文并茂的「中国陶瓷史」

 

  我们欠缺一部可信度高、简明且图文并茂、而印刷又精美的「中国陶瓷史」。大陆现有的一部由许多专家学者联合所撰着的陶瓷史名著,固然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新发现的珍贵而详实的陶瓷史料,堪为中国陶瓷史上的皇皇巨著,无可否认,在学术研究上,有其崇高的地位。不过我总觉得书中过多的考据及不必要的冗长、烦琐,甚至雷同重复地叙述,除有志于研究中国陶瓷的人,不得不硬着头皮钻研外,对一般爱好中国古典陶瓷的人,大概很难有兴致又有耐心的去涉猎。该书尽管考据的多么地周密,依然有不该疏漏的疏漏。以下让我举一个实例:

  仰韶彩陶文化的一个重要窑址─秦王寨,对撰写那篇研究的人,也许已耳熟能详,但对一般读者而言却是十分的陌生。自其中不但无从从作者篇章里找到「秦王寨」在哪里?甚至在该书的「新石器时代窑址分布图」中,也难找出「秦王塞」在何处?于该书遍查不着的情况下,而不谙日文的我居然在日本「小学馆」出版的《世界陶瓷全集》一书中找到了答案,原来是位在河南的郑州。

  又该书不下五十万字的字数,不但大大超过了吕思勉的史学名著《中国通史》,也超过钱穆所著的《国史大纲》。我深深觉得那部伟着,应该好好的重写或改写,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热爱中国传统的古典陶瓷,它应该是一部引人入胜的书才是。

 

  注:以「陶瓷艺术,就是陶瓷艺术」为题,我曾写过两篇文字。一篇刊于102期的《文星》月刊,是对《当代》月刊第4期地山先生《中国现代陶瓷艺术的疑惑》一文的回应。而另一篇是我参加1988年由香港文化促进中心举办的「中国传统陶艺与现代陶艺研讨会」所提的论文。后经台湾《雄狮美术》月刊第215期转载,又经景德镇1990年「国际陶瓷学术研讨会」《入选论文摘要集》中节刊。

    又及:1990年我应「首届中国陶瓷都─景德镇─中国陶瓷节『国际陶瓷学术研究会』」之邀,原拟前往与会,未料因值台湾9月28日教师节连续假期,而买不到台北经香港转南昌的机票,致未能如愿为憾。但仍赶写了一篇《四十年来台湾陶瓷的发展概况》为题的论文,在会前以航挂寄往景德镇主办单位。一年后,辗转收到二份国际陶研会的证书,及该刊研讨会的《入选论文摘要集》。但不知怎的其中入刊的竟是我在1988年参加香港文化促进中心主办的「中国传统陶艺及现代陶艺研讨会」中

 

 

所提的两篇论文提纲。而有关《台湾陶瓷发展概况》一稿,竟无下文。为使与会人士对台湾四十年来陶瓷发展情况,能有较概略性的了解,在无人提出类

报告的情况下,于匆促中,再就近几年的陶艺发展情形,稍作补充,作为本人所提论文的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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